那是个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夏夜,我刚结束在邻村舅舅家的聚餐,执意要骑着那辆老旧的二八自行车抄近路回家。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,乡间土路上仅零星散落着几盏昏暗的路灯,远处此起彼伏的蛙鸣声,此刻听来竟无端增添了几分诡异。
车子碾过石子路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响,行至一片浓密的槐树林时,一阵阴风突然毫无预兆地刮来,吹得树叶沙沙作响。我下意识裹紧身上的短袖,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我。就在这时,身后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自行车链条转动声,起初很轻,像是错觉,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近。
我壮着胆子回头瞥了一眼,黑暗中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,骑着一辆同样老旧的自行车,正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。那人戴着宽边草帽,帽檐压得极低,根本看不清面容,身上穿着灰扑扑的长衫,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,加快蹬车的速度,可不管我怎么用力,那链条声始终如影随形,甚至与我的车速保持着完全一致的频率。
拐过一个弯,眼前出现了一座破旧的石桥。听村里老人说,这座桥在几十年前发生过一起惨烈的车祸,一辆载满乘客的大巴车失控坠入河中,数十条人命葬身于此。平时白天路过这里都让人心里发怵,此刻在这漆黑的夜里,石桥更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。我咬咬牙,硬着头皮骑上石桥,身后的链条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,夹杂着“咔嗒咔嗒”的异响,像是链条随时都会断裂。
好不容易过了石桥,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户人家亮着灯,心里燃起一丝希望,拼命朝那灯光骑去。可就在快要接近时,那户人家的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,四周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紧接着,我感觉有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,脖颈处传来一阵刺骨的凉意,仿佛有人贴着我的耳朵在呼气。
“等等我……”沙哑又阴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黏腻的水汽,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我不敢回头,拼命地蹬着车,可自行车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样,越来越沉重。低头一看,不知何时车轮上缠满了湿漉漉的长发,发丝泛着青白,还沾着腥臭的淤泥。
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满心都是绝望。就在这时,前方突然亮起一束强光,是村里开拖拉机的刘叔!我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,刘叔听到声音,加大油门朝我驶来。那诡异的身影似乎忌惮这灯光,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链条声戛然而止,缠绕在车轮上的长发也瞬间消失不见。
刘叔将惊魂未定的我送回了家,我把路上的遭遇告诉了父母。父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沉默许久才告诉我,二十多年前,村里有个年轻的邮差,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,骑车经过那条路时遭遇了车祸,连人带车掉进河里,尸体三天后才被打捞上来,死状凄惨。从那以后,就时常有人在夜里听到自行车链条声,遇到诡异的骑车人。
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,可接下来的几个晚上,我总是在半夜被链条声惊醒。站在窗前望去,月光下,那个骑车的身影就静静地停在我家院外,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,草帽下隐约能看到腐烂的下巴和泛着绿光的眼睛。
为了摆脱这噩梦般的纠缠,家人请来了村里的神婆。神婆在我家院子里摆下香案,烧了整整一夜的纸钱,口中念念有词。临走时,神婆神色凝重地说:“那邮差怨气太重,执念太深,怕是不肯轻易罢休。你们最好尽快搬离这里。”
在那之后,我们一家匆匆收拾行囊,离开了生活多年的村子。可每当夜深人静,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自行车链条声,依然会在我的梦中响起,伴随着那声阴森的“等等我”,让我从睡梦中惊醒,冷汗淋漓。我不知道那邮差的亡魂是否还在那条路上徘徊,寻找着永远等不到的归人,而这段恐怖的经历,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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